【第二個音】
升小三時,我轉學了。
在陌生的環境、生疏的臉孔裡,我還有點不安的時候,老師把某個小男孩的座位排在我的左手邊。小男孩的話超級多,經常一副嘻皮笑臉的形象。他也會向我吐苦水,像是被媽媽逼著練鋼琴,一樣正學鋼琴的我十分瞭解他這感覺。他也抱怨過爸媽總是對妹妹偏心……,和有話直說的人相處,我總是顯得沈靜的那一個。
相連的座位,我們和平相處沒有畫分楚河漢界。慢慢見識了他的鬼靈精怪和早熟。他會手指著我筆記上的「心情小語」說「愛情小語」,如果是直爽的女生,可能就會回罵「愛你個頭啦!」,不過我沒有。有一次他說我用台語唸課文給妳聽,我說好啊其實心裡想說看你唸到哪裡會卡住,果然用台語念到三四行真的就卡住了。停在「剛好」的台語不會講,乾脆冒出一句「嘟嘟阿好」,讓我大笑了出來。
※
音樂課時,一心只想進合唱團的我,到老師的鋼琴前參加甄選,因為還不懂發聲的技巧,結果沒有選上。那天我真的很沮喪。後來賀老師鼓勵我參加「國樂社」,我才恢復心情加入全新的世界。其實班上大部分人不是加入合唱團,就是在國樂社。小男孩也來國樂社。
剛進國樂社,老師先介紹樂器,我用心筆記下每個新鮮的詞彙和圖案。彈撥(琵琶、柳琴、中阮)、拉絃(南胡、中胡、及被大提琴取代的的革胡)、吹管、及打擊樂器。我看著教室中央的揚琴(兩百條絃的打擊樂器)複雜的美感而驚嘆,覺得它是琵琶之外,演奏起來最有氣質的國樂團樂器。但太龐大了無法借回家。我仍是選了心儀的彈撥樂器,還因抱不動中阮和琵琶只能選柳琴。小男孩選擇我沒有興趣的南胡,看著他拉南胡感覺仍是不怎麼正經,不過我喜歡看他那股游刃有餘的表情。
分部學柳琴時,拿著彈片的右手還尚輕鬆,但左手要負責壓住絃,音階越高,按絃的方式更顯得困難,一節課下來,左手手指往往壓出好幾條線的痕跡甚至脫皮。攤開左手掌心,我凝視著那一線汗水……延伸在掌紋感情線。這一切辛苦都是為了團體合奏。讓不同的音品,巧妙融合為一個整體,沒有突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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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段時間班上會換座位,老師要女生先按身高排好坐定,再將男生照矮高「分發」。當發現我左手邊肯定又是那個小男孩,正覺得很失望時,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聲「yeah!」豪爽地坐下來。放學後,我們偶爾會一起走台大醫院的景福通道。
一次校外教學山區忽然下了大雨,我即時穿上雨衣因此沒有變成落湯雞,回到遊覽車上,小男孩淋得慘兮兮,上身衣服濕了怕著涼只好打赤膊,老師請我把我外套借他穿,那個正穿我外套保暖的小男孩,開始讓我心裡某些感覺已經開始變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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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年級分班後,我轉進舞蹈班之後再也沒有與他聯絡(舞蹈班沒有社團課)。再一眨眼,已是小學畢業典禮當天。那一天我紮著兩條辮子,穿著褲襪和澎澎裙,打理得好好的。我抱著畢冊奔向到樓與樓的交界處。只差那十幾公尺的距離,就是小男孩的六年X班門口。
我呆站在轉角,四周的喧囂悉數沉默下來。「要繼續,往前嗎?」我問自己,那個自己卻失去回答能力。當時間滑過了不知道多少秒鐘。我的視線越擺越低……忽然,我撇過頭、側過身,拔腿就跑回我的教室。
所以那本畢冊依然空著一個角落,是留給某個小男孩簽名的。有段時間我常如陷入電影畫面,想起當初那個轉身離開的決定、最後放棄找他的決定。曾經行動卻戛然而止的心,可能,是會後悔的吧?然,無論人的情愫是否可以被分門別類,都會變成一生中淡去的紋路。而寫作,是為了遺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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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就算是看西洋管弦樂團表演或交響樂團情節時,偶爾還想起十歲在國樂社,那段我最接近樂團,最開心的時光。為何特別開心?也許是彈撥組的座位,正對著的是拉絃組,可以看見某個話超級多的小男孩,而我和他,正在合奏同首曲子喔!
Sunday, May 16, 2010
▌調和的靈感(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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羞~~~>////<
寫完就是已遺忘了~
但是,也代表一個小小的音符唷!
我現在瞭解作家的特質之一是要敢寫,把自己剖開的那種感覺: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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